●吕成玉

苦菜又名苦苦菜、苦荬菜，是野菜中发芽较早的一种，仅次于荠菜，也是内蒙古河套地区常见的一种野蔬。苦菜叶和嫩根都可食用，最普遍的吃法是凉拌。除了鲜食之外也可腌制。陆游有“解渴黄粱粥，尝新自苣韲。”“韲”，有人解释是腌酸的苦菜，也有人说是拌上蒜末调味品的凉拌苦菜。不论哪一种做法，它都是美味可口、药食兼用的菜蔬。它还可以热炒，如苦菜肉丝；也可做成包子和饺子。

苦菜营养丰富，含蛋白质、脂肪、多种维生素、苦味素和胶质，清热解毒，行血化瘀，消痈排脓，治阑尾炎和疮痈。具有抗菌消炎之作用。

苦菜是河套人的救命菜，人们对它怀有特殊的情感。在最困难时期，苦菜曾养育了河套人。即使在生活富裕的今天，它仍然备受人们青睐。一盘翠绿的苦菜会让餐桌生色，使人食欲大振。古人写了不少苦菜的诗作，细细品读，可看到苦菜与生活相伴的悠久历史，体会古人对苦菜的钟爱之情。

在《诗经》中就有挖苦菜的诗句：“采苦采苦，首阳之下。”“舍旃舍旃，苟亦无然。”作者用托物起兴的手法，先写挖苦菜，后引出“劝说世人不要听信谗言”的主题。

宋代诗人徐瑞在古体诗《苦菜》中写道：“采苦南山下，载咏采苦诗。舍旃复舍旃，此味人得知。”在南山下一边采挖苦菜，一边吟诵着《诗经》中的诗句。舍弃它吧舍弃它，这种菜苦涩的味道人人皆知。“舍旃(zhān)舍旃”，引用《诗经 采苓》的句子。舍，舍弃之意；旃，“之焉”的合声。意思是，人们经常吃苦菜，对他的味道已经很熟悉了。意谓苦菜吃得太多了要舍弃它。可是窘迫的生活怎能离开这赖以生存的苦菜呢？表明作者对苦难生活体会之深。

南宋著名诗人、书法名家王之望，在寄居龙华山寺时写了十首诗，其中有一首写苦菜：“羊乳茎犹嫩，猪牙叶未残。呼童聊小摘，为尔得加餐。仗马卑三品，山雌慕一箪。朝来食指动，苦菜入春盘。”意思是：苦菜鲜嫩的茎叶中有羊乳般的奶汁，猪仔还没有尝到这美好的滋味。我呼唤家童一起去采摘，采回苦菜能增加一道鲜美的菜肴。我骑着卑微的马匹，而山中的雌物却渴望着只有一箪食。早上采回苦菜后动手洗焯、调制，然后入盘等待食用。这首五律，对仗工整，状物形象，将苦菜的特征和用途描写得栩栩如生。通过和家童对话，外出采挖可增加一道鲜美的菜肴，为生活添色而满足。从诗中可看出作者的社会地位和生存现状，表达了对苦菜的喜爱之情。

南宋词人周文璞写有《与弁山道士饮》：“采茗归来日未斜，更携苦菜入仙家。后园同坐枯桐树，仰看红桃落涧花。”这首七绝意象丰盈，轻快洒脱。作者描写了采茶归来时间尚早，顺便带着采挖的苦菜走进弁山道士家中。他们坐在后园枯老的桐树下面，佐以鲜嫩的苦菜品茗啜酒，看着树上的桃花一朵一朵地轻轻落到山涧。作者将“日”“苦菜”“桐树”“桃花”“山涧”等意象巧妙组合，描绘出一幅恬静悠闲的生活画图，让人身临其境。从颜色上看，苦菜的碧绿与桃花的殷红相互映衬；从空间看，桐树的高大和山涧的低凹互为错落；从动静看，桐树的静立与桃花的飘逸形成反差。而这些鲜活生动的场景都是用“苦菜”这一植物来串连的。

明代黄正色在《苦菜二首其一》中写道：“但得菜根俱可啖，况于苦荬亦奇逢。初尝不解回甘味，惯醉方知醒酒功。茹素无缘荤未断，禅宗有约障难空。北窗入夏稀盘饾，莫厌频频饷阿侬”。这首律诗，作者以调侃的笔触，记叙了在与菜根为伴的艰苦生活中奇遇苦菜的欣喜，了解了苦菜的解酒功能而经常用酒食来解慰自己的欢愉。全篇充满了自得其乐的情趣，给人耳目一新之感。表达了作者对苦菜的喜爱和苦中有乐的情怀，读后受益匪浅。

南宋著名诗人赵蕃在《三月十七日以檄出行赈贷旬日而复反自州门至》写道：“春今回首便天涯，留得芳英在物华。野色似云闲放犊，树阴如幄暗巢鸦。金钱满地空心草，紫绮漫郊苦菜花。试考方言助多识，欲传名字入诗家”。这首律诗是作者奉命手持檄文出行赈灾十日后再次返回州门时的沿途所见。首联描写今天已是春日了，回头看便是遥远的天边；一路留下芳香花草的美好景物。颔联具体描写，由高到低，层次分明。空旷的田野漂浮着悠闲的白云像散放的牛犊，浓密的树荫如硕大的帐篷藏着乌鸦。颈联描写空心草和苦菜花的颜色，由近及远，视野宏阔；花色娇艳，形态各异。空心草的叶子圆润碧绿，像金钱一样覆盖大地；紫色美丽的苦菜花纷纷绽放，一直蔓延到郊外。尾联作结，我试着考察了当地的方言和民俗，增长了不少知识；我要让这些罕见的空心草和苦菜花走入诗行，广为传扬。作者通过沿途所见具象的描写，表达了对大自然的热爱和传播民间文化的热情。

晚清名臣张之洞在《古风八首其二》中云：“上山采苦菜，青青不盈筐。暮春茁寸玉，食之生清凉。菲薄野人味，岂荐鼎俎旁。自殊春荠甘，敢望秋藿香。贵人餍刍豢，肠腐亦当防。为君已内热，恐君不能尝”。这首诗的意思是：上山去采摘苦菜，嫩绿的叶子装了大半筐。暮春时节的苦菜刚长出嫩绿的幼苗，此时吃非常清爽。这种富贵人家看不起的野菜，自然难登大雅之堂。然而我觉得它的甘甜不同于春天的荠菜，可以和秋天的豆苗媲美。贵人们整天大鱼大肉，可要预防肠胃病呀。当你已经患有内热的时候，恐怕就不能再尝这美味的苦菜了。这是一首模仿诗经风格的古体诗。养生保健，自古有之。作者的这种多吃新鲜绿色食物、少吃肉食的观念，时至今日，也是颇有科学道理的。

苦菜以朴实无华的身姿，不择地势蓬勃生长的特性，从历史的深处一路走来，以苦涩的味道、丰富的营养，养育了一代代华夏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