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志鹏
柠条,我们土话叫“明棘”,到底是鸣棘,柠棘还是明荆,我没做过考究,但都指的就是它——那一簇簇,在家乡随处可见的防风固沙的“功臣”。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这是我小时候经常听到的父亲哼唱的一首歌。我那时候就想,这作者想必和我住的不远,歌词写得可是真贴切。一点也不夸张,我们的童年就是这样喝着风吃着土成长起来的。
说起小时候的“大黄风”,很多家乡八零九零年代生人一定都记忆犹新。漫天黄沙,遮天蔽日,背着风被吹着跑,迎着风则满嘴土。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抹了嘴边的土,然后再说话。
我也不记得啥时候开始,国家开始大搞“三北”防护林建设,但我始终记得全村老少一起种明棘的事。那时候没有机械化,都是骡子套上犁具耕种,老人们都称呼叫“出义务工”。那时候我应该是小学三四年级,反正能“帮骡子”了,就是顺着划好的线牵着骡子走。小孩在前面帮骡子,大人们在后面犁田,女人们大多是播种。三个人,一匹骡子,就是一套班组。因为是全村出动,漫山遍野都是这样的班套,很是壮观,也很是红火热闹。
种明棘不轻松,但那时候的人们是那么纯朴,不计较付出,想着子孙后代不用再受那大黄风的苦,再苦再累也没半点怨言。一犁犁,一道道,只要是骡子能到的地方,都种满了明棘。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普通的庄稼一年一熟,但柠条生长缓慢,种下去得过三四年才能长成苗。但它耐寒耐旱,冻不死,旱不枯,像极了家乡辛勤的老农,不惧人生艰辛。它似乎天生就是属于我们西北高原的。
成年的柠条有一两米高,春末夏初会结出嫩黄的花,如果雨量充沛,到了秋天那一团团花就都变成了饱满的籽。柠条结种时刚好农闲,村里的人们都会背上大大小小的包摘柠条籽。晾晒,打种,红黑色的种子就是农人辛勤付出的回报,有时候柠条种子价格高,单这一项人们也能收入几千块钱。
然而,柠条籽只能算“意外”收获。真正要说的还是它防风固沙的本领。柠条长成后一簇占地就有三四个平方米,密密麻麻的都长满了柠条,远远望去,就像一个个体型硕大的卫士,守护着这一方水土。而排成一排,连成一片,就是防风固沙的钢铁长城。一个生命周期结束,就会有新的柠条从这一簇的脚下长起来,继续承担着固土防沙的使命。
很多和我一起成长起来的人们都能体会近二十多年的变化,漫天黄沙已成为历史,到处莺歌燕舞正成为现实。这里面固然有植树造林的贡献,但我认为最应该称颂的还是柠条的贡献。是它保持了水土拓开了路,才有了现在种树树活、还草草生的局面。
当然,这是家乡人民的胜利,是老一辈造林人的荣光,也是我们生命中不可磨灭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