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淑平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或许,只有当一个人远离故乡,才会明白亲人的可贵,家乡的厚重,就像血脉里的某种东西被突然唤醒。而让我一直无法忘却的关于母爱的重量,莫过于母亲用一针一线织的毛衣。
小时候,每每冬天来临,母亲就会花上几个晚上,在煤油灯旁不紧不慢地给我织着毛衣。一个圆圆的线团,两根棒针,毛线从线团上分出来,紧紧地缠绕在两根棒针上。很难想象,那毫不起眼的毛线在母亲的手里竟然魔法似的化为了一件件暖和的毛衣。
那时,母亲总是闲不住,每天早上起得最早,晚上睡得最晚。她不是在家里忙着为我们做饭、洗衣、打扫,就是打理着刚下土不久的冬小麦,或者在田埂的小路边仔细地检查一番土地的肥力,确保来年的作物能很好地下土生长。有时,她一个人背着背篓走进荒山野岭,将一捆捆沉甸甸的柴火扛回家。她忙碌的身影总是让我感到心疼,但那时的我却无能为力。
在天寒露重、雪花纷飞的日子,母亲为我们烧上小半锅热水,在锅里放入一把面条,搭配着蛋花与肉末,准能让我们的小肚子饱饱的。在我们吃饭时,母亲就会在火塘边儿温上半壶水,等我们吃完饭,母亲又把壶里的热水倒入洗脚盆里,给我们泡脚。直到把我们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母亲才会去休息。
有一天,我偶然在床头边的柜子上发现了一件叠得平展展的毛衣,颜色是灰褐色的,上面有一些小花,看起来很温暖。我抱着毛衣,仿佛拥有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但欣喜之余,却想不起母亲是在何时给我织毛衣的呢?
于是,我就像只小猫似的躲在门板后或者卧室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母亲的动向。终于,在一天夜里,我从卧室的门缝看到了那微微晃动的煤油灯火,那暗暗的泛黄的光亮将母亲的身影拉得很高大。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原来那件小花毛衣是母亲在夜晚织好的。我忽然感受到了那件毛衣的重量,那件一针一线织起来的毛衣,是母亲在一个又一个与寒夜对抗的日子里完成的。一针一线,带着满满的爱与希冀。母亲织的毛衣穿在身上很柔软、很平顺、很温暖,那是真正的爱的重量。
小时候,每次穿着母亲亲手织的毛衣去上学或是走亲访友时,我的心里会不自觉地感到一股股温热正在涌动。即使在最寒冷的天气里,也能感到母亲的爱和关怀,也让我明白了母亲的辛苦和对我的疼爱。
如今,当我也为人父母时,才终于切身体会到做母亲的辛苦和不易,也明白了父母与子女的距离,是爱与牺牲,是默默燃烧自己,尽自己一切去温暖子女。
小小的毛衣不仅是一件御寒的衣物,更是一件心上的棉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