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欣
农村乡下,一切的一切都显得自然平和,羔羊咩咩,牛犊哞哞,鸡鸣狗吠,炊烟袅袅,就连远方的山峦,近处的河流,也都波澜不惊。我的故乡是众多平凡村庄中的一个,故乡的河流也是众多平凡河流中的几条。
故乡地处浑河南岸,但她并非仅仅拥有一条浑河。村庄的东边,是八号沟河,西边有西沟河,最妙的是村中间还有一条细若游丝的小溪,由东而西注入西沟河,再向北注入浑河。如此一来,故乡就仿佛被河流包围着、浸润着,也就有了水的灵动与水的雅韵。
小时候爱水,常与小伙伴儿们在村中间的小溪里游玩儿,比如打泥仗、打水仗什么的。稍大一点,村西头筑起一道拦河坝,于是常去那里抓小鱼小虾蝌蚪什么的。再大一点,发现八号沟河、西沟河分别筑起了更大的水坝,于是便有了练习游泳的念头。当然,这念头不仅我有,小伙伴儿们的心都痒痒的,都希望自己能像鸿雁自由飞翔,或像鱼虾一样在水中自由自在游来游去。不知不觉中,有一个小伙伴儿率先学会了狗刨,于是,这一技艺一传十、十传百,没有两天时间,我们基本上都学会了。突然有一天,同伴儿根文无意间学会了仰浮,可以平躺在水面上游动。他的这一高超技术急坏了大家,因为学会了这种泳姿,不论多宽的水面、多深的湖水,只要躺在水面上,无需劳神耗骨,均可确保安全无忧了。经过几天的琢磨与实践,这种泳姿大家也都掌握得炉火纯青了。虽然这些都是野路子,不可与标准的蛙泳、仰泳、蝶泳、自由泳相提并论,但在我们那个偏远的乡村来说,这的确已是惊艳四方的高级技艺了。
一年夏天,村集体在西河湾打了几棵杨树,并用大锯破成了板材,就置于土坝的一侧,等待着拉回去使用。见到这一情景,我和表哥等几个小伙伴儿立马就来到塘坝边,将木板一块一块抬进水里,交叉着搭成一只木排,折下一根长长的树枝作篙。于是,几个人站在木排上,用篙撑着游来游去,还神气活现高声唱着“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不料,有一个胖子从水里钻出来,非要攀上木排。岂知胖子没等到攀上木排,木排却不堪重负,一下子散了架,措不及防的众伙伴哄笑着纷纷跌落水中,游向岸边。
当然,故乡的水并不只是单纯用来为我们这帮捣蛋鬼游玩的,浇灌农田树木是其更重要的用途。西沟河水坝,浇灌着村里两百多亩耕地,确保旱涝保收,使得全村人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饥馑的荒年;八号沟河水坝,也浇灌着上百亩良田,还有好几百亩果园和苗圃,使得我们村成为远近闻名的水果之乡。水,成就了故乡太多的渴望、太多的梦想。
我曾游览过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秦淮河造就了众多文人与佳句,但那秦淮河似乎太文了;我也曾游览过水乡苏州,“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客船上隐隐闻得千回百转的苏州评弹,可苏州河似乎太柔了;我也曾游览过吉县壶口瀑布,“源出昆仑衍大流,玉关九转一壶收。双腾虬浅直冲斗,三鼓鲸鳞敢负舟。”万马奔腾、势不可挡的黄河水的确壮观,可那里的水似乎太野了。也是,那几条河均非一般的河,众多文豪抒情过,知名画家泼墨过,无数游客踏足过,那河里自然也就盛满诗情画意与足足的名声。而故乡的河只能在乡野里默默地流淌,悄悄地浸润着这片土地,断不可相提并论。可正因为如此,故乡的河流才如此朴实无华、不事张扬,才具有了天然的气质、充盈的品格、本能的生命。
塞外乡野,如此无名河水原本并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也如这里的群山、这里的黄土地、这里的民众。然而,每每踏上这片土地,总会为这里的自然景观、这里的父老乡亲而感动。是的,故乡的河,是一条条缎带,是一道道绿色,她轻轻地吟,浅浅地唱,从古至今,生生不息;故乡的河,是一首首歌曲,是一缕缕乡愁,常常潜入我的梦中,令我为之吟诵,为之放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