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守林
假日,翻阅我36年前的诗集《情潮》,忆起那年单位大院内的宿舍调整,我家由“不见天日”的中间单元调整到与小巷为邻的单元,从阳台和客厅望出去是一角久违的天空。楼高了,视野开阔了,从每一扇窗户望出去都看得见大片的晴空。晴空下,城市高低错落的屋顶,屋顶上或绿影婆娑、花团锦簇,或铁锈斑驳、不假装饰,空灵而非空虚,旷远而非空旷……
入住新居几个月了,天天上下几百级台阶,由不习惯到习以为常,再也不脚软气紧了。下班之后,或赤手空拳,或提着米油菜蛋,在不知不觉中也就上了楼,进了家门。人过半百,保养身体比挣钱更重要,如此天天上上下下,如分段进行的登山旅游,腿脚在被动的主动中加强了锻炼,人也显得更精神了。
让人显得精神的还有屋顶的花园。自从搬家之后,我一早一晚必修的功课是到被称为8楼的花园去做做操、打打太极拳,活动活动筋骨。伏案工作了几十年,肩颈腰腿早该调理调理了。过去可以借口说没有活动的条件,如今有上百平方米的屋顶,任你如何动作,且无旁人干扰,还有什么借口呢?
活动筋骨前后,我常常在这花园内漫步几圈,怡然自得地欣赏着池中摇尾的锦鲤、池上披绿的假山,坡地里那红的花、黄的花、紫的花、粉的花、白的花,还有绕墙的数十杆罗汉竹,竹下那一排生机勃勃的紫罗兰……
更令人神清气爽的是“山外青山楼外楼” ——8楼之上,还有一个花廊环顶的9楼。从鱼池旁拾级而上,18级台阶送你登上了这片小区的最高处。肩头,藤蔓盈盈;耳畔,轻风徐徐。放眼望去,芳邻几乎是家家花园,户户绿地,翠影与彩霞叠映,阳光和景观交流。抬头望去,天空更高远了,不由得纵目俯视大地,南、西、北三方视线全无阻碍,数千米外才浮现出可供仰视的高层建筑此起彼伏,隐隐如万顷波涛中一艘艘远洋的航船。目光向东越过小区,紧邻的是20几层的花园楼盘,它的背影遮住了远方二环路立交桥上动漫似的风景,而它不甘寂寞的落地窗如千百双眼睛在望着你,像是在羡慕着你开放式的双层私家花园。
站在小区的最高处,最为生动的记忆是那只萍水相逢的猫头鹰。
那天,它也许是飞倦了,或许是受伤了,竟跌落在花廊下。惊喜之余,妻子将它捧回屋中。喂它水,它闭目不饮;又喂它饭,它仍闭目不食;再喂它肉,它半闭双目仍拒绝用餐。见到此番情景,我和妻子商量之后,我用双手将它捧起,此时它的翅膀动了动。我奋力托起了它,霎时,这只会飞的精灵振羽疾翔,如一支黑色的利箭射了出去,射向远方,很快便消逝在黄昏的地平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