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自力

芽谷，对于老家的乡亲们来说，再熟悉不过。

老家的稻米，喂养我们长大。所以，我们对稻米一直满怀深情。每到春天，便想起那一片片承载全家一年希望的秧田来。

“清明前后，种瓜点豆”，这时也是选稻种芽谷的黄金时间。每年这个时候，家家户户上街买稻种，要不了多少，几袋就行，但因为关系到一年的口粮，乡亲们都不敢大意，往往要精挑细选一番。那时候，我们在放学路上常常看到大人们提着稻种回家。用尼龙袋装好，小心地提着，就像我们怀里小心揣着蚕宝宝一样。再大点儿时，我学到《梁生宝买稻种》的课文，一下引起了共鸣，觉得格外感动，久久难忘。

稻种买回来，芽谷成了最“硬核”的技术。尽管大多数人都会芽谷，但效果不一，一旦没芽好自然心痛。父亲读过书，加上肯动脑筋，心也细，在芽谷这方面非常在行，在乡亲们心中是公认的能人。在我们印象中，父亲的谷种总是芽得最好的，每年找父亲芽谷的乡亲非常多。

“芽谷无非熟能生巧罢了，日积月累就是经验。”父亲解释着说，“芽谷要把温度和水分掌握好，多留心，多观察，一般就没多大问题。”其实，父亲说起来轻松，真正要芽谷了，他还是非常慎重的，甚至带着一种仪式感。父亲说：“谷种比较贵，没芽好又得重新买，浪费了非常可惜。”所以，每一袋谷种，父亲总要细细揣摩，看看说明书，等到合适的温度再开始芽。谷种浸在水里，父亲还要常常去观察，听听天气预报，如果气温变化大，父亲还要做好谷种的保温。父亲芽谷种，就像母鸡孵小鸡一样细心，难怪他芽的谷种都那么好。

后来，村里种田的慢慢少了，找父亲芽谷的越来越少。但父亲依然要种几亩田，每年春季依然要芽几袋谷种，他说不种几亩水稻，心里不踏实。

再后来，村里成立了合作社，流转了田地，种起了大片的水稻，还把父亲请去专门芽谷。这下父亲高兴了，他的一技之长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每年春天，谷种一芽就是几百斤。

每年清明前后，父亲就在老家忙着芽谷种，一芽就是十天半月。我们总开玩笑说，父亲在芽一个春天。